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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突破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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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突破之口

如果兇手為身材清瘦的女子, 那麽她一定不會將兇器帶走。一來斬手之事已然極費力氣,要想再帶走兇器,不僅無處藏匿惹人註目, 不易於逃跑。二來……

她還帶走了湯小姐的雙手。

她沒辦法帶走兇器。

兇器一定就在湯府之中, 甚至不會離這兩處別院太遠。

林清如看著雪茶, “你與沈知樂去仔細探查兇器的線索, 從蘭鶴別院開始, 到儀花別院, 每一處角落都不要放過!一定就在附近!”

雪茶一臉鄭重地點點頭,與沈知樂應聲而去。

這邊林清如接著詢問那些繡娘, “你們平日裏, 可有誰與湯小姐發生過爭執?”

此話一出, 方才還七嘴八舌的年輕繡娘們突然安靜下來,面面相覷。對於害怕的神神鬼鬼, 尚能有人說上兩句, 而此刻的沈默卻顯得有些莫名的詭異。

林清如或許可以從這沈默之中窺見些什麽。

湯小姐平日裏的為人,可能算不得太好。

她環顧四周, 語氣中帶著輕柔的安撫之意,“湯二爺不在, 你們但說無妨, 沒人會說出去。”

依舊無人回答。

她們紛紛安靜地垂著頭,不敢直視林清如的眼睛。林清如知道,她們在害怕些什麽, 是比方才厲鬼更讓人害怕的東西。

林清如試探性地說出自己猜測, “湯小姐是否脾氣不好?或者, 待你們不好?”

繡娘們的頭埋得更低,怯弱的聲音只小聲回答道:“不敢妄議主家之事。”

沒有否認的態度, 或許代表了另一種程度上的承認。

眼見已然問不出什麽,林清如看著遠遠站在院門口百無聊賴的潘辰茂,“潘大人,勞煩叫湯二爺叫來別的繡娘一問。”

不過是須臾功夫,湯權匆匆趕來,見她還要問話其他,於是試探性地問林清如,“大人不是要問那夜火中厲鬼之事?怎麽,這些丫頭們沒給大人說清楚?”

林清如只是神色平淡,“說得很是清楚。”

“那大人為何還要問別的人。”湯權神色有些猶豫,“繡娘們忙於手工繡工,只怕是抽不得身。”

他越是阻攔,就越能說明問題。

“這不是我考慮的範圍。”林清如只看著他神色一冷,“還勞煩將人一一帶來。”

“另外,伺候湯小姐的仆婦,那晚值夜的丫頭,都勞煩帶來,我還有話要問過。”

見她已然露了冷意,湯權也違拗不得,“是所有的嗎?”

林清如篤定的眼神已然說明一切。

一旁的潘辰茂卻有些琢磨出不對勁的意味來了。那麽多人,這林大人也不怕麻煩?倒不像是上次司徒大人一般,破案神速,十分順利。

他給尹川穹一個疑惑的眼神。

這次的繡娘們來得慢了許多,磨磨蹭蹭似乎不願意踏入院中。林清如看著她們年齡各異,雖然大都穿著一模一樣的灰色樸素衣裙,顯然不像是方才清一水的全是年輕的姑娘。

院中的她們神態亦是各異,或害怕或不耐,但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局促與不安。

林清如照例讓湯權回避。

依舊是與昨日一模一樣的場景,無論林清如問她們什麽,她們都像是約定好了似的,“不知道”,“不清楚”,“沒聽說過。”

即使她們臉上隱約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生生咽下,誰也不願意當了第一個說話的出頭之鳥。

的確是比方才年輕的繡娘們要穩重許多。

但她們似乎隱瞞的部分也要更多。

林清如心下了然,卻對於她們的隱瞞並不著急。她雲淡風輕地叫來湯權,“勞煩湯二爺為我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

湯權不明就裏。索性別院之中房間眾多,且都空置未用。林清如隨手挑了一間,在關上房門後,讓繡娘依次入內問話。

這一舉動,不由得讓湯權與眾多繡娘臉上,都露出忐忑的神情。

他再次掃過神色緊張垂首等待的繡娘,眼神中充滿警告意味。

當第一個繡娘前來問話之時,直面林清如的她無疑是十分緊張的。她是聽說過的,官府之人用嚴刑厲法苛責問罪乃是常事。她害怕說漏嘴引得主家責罰,又害怕不說出口會引得眼前之人刑罰。

似乎說也不是,不說也並不是。

只見她緊攥著衣角,將那灰色衣裙的一擺捏出深深的褶皺,垂著頭不敢直視林清如的眼睛。

林清如的神色十分溫和,並沒有半分逼問意味,“我只問你一些問題,你說也可,不想說也可。”

那繡娘猛然擡頭對上林清如的眼睛,眸中滿是驚訝之意,“真的?”

見林清如點頭,還未等得她將問題問出,繡娘忙擺手說道:“那……那我什麽也不知道!”

話剛一出口,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嘴快,怕是頂撞了眼前的這位女大人,又忙小心翼翼地覷她的神色。

只見她似乎早已猜到一般,並未露出半分惱怒之色來,只是挑眉看向身旁的男人,“容公子,勞煩為我點一支香。”

似乎是明白她的意圖,容朔並未問及緣由,只是照做。

林清如看著繡娘,只是緩緩說道:“你不想說也可。只是說與不說,都得等這支香燃盡了,才可出去。”

繡娘從未發現時間可以如此漫長,空氣中凝固的氣氛讓她十分局促,她甚至想悄悄呵氣,促使那香燃得快些,她寧願此刻眼前的大人向她問點什麽,好熬過這難捱的光景。

院中的繡娘見屋中之人遲遲未曾出來,一時間也是心思各異,神色不安。她們不敢說話,當下只能用眼神互相交流,

“不會是用刑了吧”,“用刑也沒聽見聲音,不會是把嘴塞住了吧”,“應該不會吧,把嘴塞住還怎麽問話啊”,“那她不會是全說了吧”,“那我等會說不說啊”……

直到“吱呀”一聲,繡娘將門推開,所有的目光全部凝聚於她的身上。

衣物完好,臉上無傷。似乎未被用刑。只是她的神色看起來有些疲倦,在出門之後,像是整個人放松下來一般,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來。

繡娘們神色各異,“這是用刑了”,“看樣子不像啊”,“不會都說了吧”……

她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什麽也不曾說出口。

然而大家確是不信的,“什麽也沒說你怎麽能在裏面呆這麽久。”

她們目送著第二個繡娘推開了房門。

林清如依舊是並不勉強的態度。而那繡娘看著那支裊裊燃起的香,此刻氣氛靜謐無聲,她甚至能聽到燃燼後的香灰輕輕折斷的聲音,一時間坐立難安。

她回答了林清如的問題,“湯小姐的脾氣確實是有些不好……”

她一邊看著林清如的神色,一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可以說是非常壞。若有不順心,對我們便是動輒打罵。若有繡活兒出了差錯,她更是不會輕易放過。曾經有小繡娘手藝生疏技藝不精,被她罰在雪地裏跪瓦片,差點連命都沒了……”

她話只說到這裏,便不再繼續回答其他問題。

而林清如只是溫和地點點頭,依舊等了一支香的功夫才讓她離去。

第三個繡娘說道:“沒有人喜歡湯小姐。盡管她生得一手好繡工。但她一刻也不容許我們休息。她的儀花別院離繡娘們的蘭鶴別院很近,可以隨時盯著我們繡花做活。若有懈怠,必然是要吃苦頭的。”

第四個繡娘說道:“湯小姐很是驕縱,慣會為難人。她不喜歡我們的繡工比她好,又不允許我們繡工太差。她繡的花鳥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仿佛就快要從絹布上飛出來一般。很難有繡娘能繡得跟她一樣好……當然,以前也有過……”

繡娘們有的說了些,有的什麽也沒說。然而,她們像是不約而同一般,避之不答的那個問題,是她們是否認識火中那個無眼焦屍的身份。

在談論到那個無眼焦屍之時,她們臉上的表情大都十分精彩,或惋惜、或震驚、或害怕,卻都瑟縮著不肯多回答一句。

直到有一個繡娘的出現。

她還未等林清如開口詢問,便朝她說道:“大人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告訴大人。”

林清如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繡娘,她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眉眼普通身材敦厚,眼中卻露出一種近似決絕的堅定之色,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我知道她的身份。”

林清如只安靜地聽她講,“我知道有一個人沒有眼睛——她是多年前湯府的一個繡娘。”

終於出現突破,林清如不由得心下一喜。怪不得湯權先讓那些年輕的繡娘前來問話,不過是篤定她們不識得此人不會說漏嘴,將自己敷衍過去也就罷了。

湯權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追究至此。

她面上卻不漏了分毫,只是帶著心中的疑惑看著她,“若是沒有眼睛,如何能做繡娘?”

“這是一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繡娘深吸一口氣,口中緩緩吐出一句話來,“因為她本來有眼睛,她的眼睛,是被湯小姐派人生生剜掉的。”

她的話如同石破天驚之語,林清如聞言悚然一驚。

即使已經知道了湯小姐行事跋扈驕縱任性,卻從未想到她竟會如此狠辣,足以稱得上惡毒至極。

她不由得追問道:“為什麽?那她現在又在何處?”

難道這個被剜了眼睛的繡娘,便是湯小姐之死的兇手嗎?

林清如當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一個眼盲之人,如何能完成如此曲折離奇的殺人手法?縱火焚院,斬手入針,都不是可以輕易做到之事。

而繡娘只是平靜地回答她,

“她已經死了。被燒死的。死狀和我們在火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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